顧長卿站在周冉面前，盯著她的眼裏冒著寒光。

周冉膽子不小，但是膽子再大的姑娘也受不了男人這樣的註視，尤其是這註視還來自心愛的男人。

“顧長卿，你……你想幹嘛……”

她結結巴巴的問道，雙手護在胸前。

蕭雲燕和秦小姐落水以後，她大驚失色第一時間離開現場，找個地方躲起來連派婢女去打聽情況都不敢。

“她們兩個是不是死了？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！”

跟在的阿杜也是殺氣騰騰，他負責制服婢女和不小心沖進來的下人，結果發現一掌把人拍暈後竟然沒他什麽事了。

但他還是很生氣，秦小姐落水，等下回去，青青不知道又要怎麽鬧騰了！

想到這裏他就頭疼，盯著周冉的目光更加兇狠。

這下周冉更加害怕，她提出的問題沒人回答，反而多了一個人以更加兇狠的目光看著她。

這到底是要鬧哪樣？

難道真的不小心淹死一個？

周冉被自己嚇了一跳。

她不是寧秋蘭，在去年瞧見寧秋蘭收拾人的手段後，對這種痛下殺手到有危險可能性的事情就不敢做。

顧長卿在京城的桃花很多，她也很清楚有很多人跟在她在搶，但是她不怕，她也不整人，她只是高調的宣布對顧長卿的欣賞，然後用身份壓死她們！

今天的事情純屬意外！

“這是個意外，我不是故意的。蕭雲燕來抓我的手，我就回手甩了一把，然後她就掉進湖裏。秦小姐是因為想拉她，結果沒拉住也跟著摔進去。真的是這樣的！”

她結結巴巴的說道，說到最後忍不住用手捂眼。

周圍沒有聲音，她死命憋住氣不敢呼吸，憋了好久實在憋不住，才發現周圍竟然一個人都沒有！

“顧長卿！”

她大聲喊道！

才走不遠的顧長卿頓了頓腳皺眉，擡步繼續往前。

百花樓很大，今天的百花宴只用了其中一部分的場地，剩下的地方雖然有巡視的侍衛，但卻沒有人來人往。

阿杜看見自家主子踢著小石頭往前走，只好跟在後面亦步亦趨。

“主子。”他喊道，“現在怎麽辦？”

能怎麽辦？還能怎麽辦？

人救上來了，因果問清楚了。人家就不是故意的，也已經被嚇的夠嗆了，還能怎麽辦？

總不能把人也扔湖裏去吧，先不說敢不敢，本身也就不合適。

顧長卿哼了一聲，繼續往前踢石頭。

“那我們去看看秦小姐吧？反正百花宴肯定不回去，這會兒又走不了。”

走當然走不了，畢竟秦小姐他們還在裏面呢，但是去看他又不願意。

不遠處傳來匆匆腳步聲，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露面的賀修和魏勇終於趕到。

“怎麽回事？我聽說落水了？”

賀修率先問道。

他和秦小姐接觸不多但也算相識，問這個問題不算突兀。

魏勇跟著在後面點頭，看顧長卿臉色不是很好。

“就是個意外，想裝英雄，然後把自己給搭進去了！”

他沒好氣的說道。

賀修拍了拍胸口。

“人沒事就好。”

說罷他擡腿就往前走，魏勇連忙跟上去，走了兩步卻發現顧長卿還磨磨蹭蹭走在後面。

“走啊，”他喊道，“你不去看看？”

顧長卿不說話，阿杜張大嘴做嘴型，眼睛瞪的滾圓。

賀修撞了一下魏勇，兩個人相視一眼率先朝前走。

“公子，再不走，人家可走了。”

阿杜拖長著音說道。

——

此時廊下的寧長悠和蕭雲菁，則是真正到了相對兩無言的地步。

蕭雲菁主動泡了茶，寧長悠不得不坐下，心不在焉的品著茶。

平心而論，蕭雲菁的手藝可以，但是和有些人比起來還是差一些。

寧長悠心裏亂糟糟的想著。

他跟蕭雲菁不算熟，見過幾次，說過幾次客套話，這樣的交情最多算點頭之交，實在不太適合在這種狀態下坐下來喝茶。

“小王爺，”蕭雲菁主動開口，“茶可好？”

寧長悠回神，點頭稱謝。

兩人繼續相對無言。

這時候確實沒什麽好說，彼此身份太尷尬。

蕭雲菁是蕭雲燕的堂妹，算是蕭雲燕的親人，寧長悠卻最多是秦小姐的朋友，這只能算的上是外人。

就算蕭雲菁要道謝，寧長悠都不好幫秦小姐接。

更何況，蕭雲菁根本不是為了道謝。

寧長悠思緒有些亂，正絞盡腦汁想說些什麽來打破氣氛，那邊蕭雲燕由蕭雲卓扶著走出來。

“燕燕。”

蕭雲菁連忙起身迎上去。

“燕燕，你感覺怎麽樣？”

蕭雲燕不會水，落水以後嚇的不輕，但是因為秦小姐沒讓她胡亂撲騰，倒是沒喝下多少水。

“還好。”她的精神有些懨懨，“有些累。我們早些回去吧。”

蕭雲菁連忙點頭，為難的看著蕭雲卓和寧長悠。

按理來說，既然已經清楚秦小姐是因為受牽連所以下水，甚至落水以後還救過蕭雲燕，這時候就應該第一時間道謝。

“小王爺，你幫我謝謝秦小姐，就說救命之恩我蕭雲燕不會忘，過去的事情是我不好。”

說著話，她的眼裏泛著淚光。

“我今天才知道，原來落水是那麽痛苦的一件事情，我差點以為活不了了。”

話未說完，她已經潸然淚下，蕭雲菁看著心疼，也陪著哭起來。

蕭雲卓至始至終沈默，這時候卻皺起眉頭。

他趕到的時候，秦小姐已經抓住慌張的蕭雲燕，試圖把人往岸邊拉。

蕭雲燕那時候完全由秦小姐拖著走。他大喊一聲燕燕跳進水裏，結果這一聲讓剛精疲力盡的蕭雲燕清醒，再次在水裏大喊大叫。

他親眼看見蕭雲燕一掌拍在秦小姐的臉上，清脆的巴掌聲雖然被呼救聲掩蓋，但是卻瞞不過近在咫尺的蕭雲卓。

他特別想見見秦小姐，跟她道謝的同時，順帶跟她道歉。

而此時，秦小姐的屋子裏，終於也傳來了動靜。

和蕭雲燕由蕭雲卓和婢女扶著挪出來不同，秦小姐的精神頭明顯要好很多。

她是自己走出來的，沒有讓婢女扶，但是身上穿著厚厚的披風，甚至戴上兜帽，一副冬天的裝扮。

大概是因為找這個披風，所以才耽擱了出來的時間。

“你怎麽樣？”

寧長悠站起身來走過去，伸手要去扶，卻被秦小姐幾不可查的避過。

“好多了。”

她說道，聲音沙啞。

寧長悠的臉色一變。

“過幾天就好了。”

秦小姐再次說道。

蕭雲燕的臉色也變了變，她脫口喊道。

“秦小姐，你的嗓子又……”

蕭雲卓不明就裏，他雖然聽出秦小姐嗓子沙啞，卻不懂眾人臉色驟變是怎麽回事。

因為進了水著了涼，嗓子一下子恢覆不過來是正常的事情。

怎麽都是這個表情？

“秦小姐。”

蕭雲燕跌跌撞撞朝秦小姐走去，蕭雲卓和蕭雲菁連忙扶著人，秦小姐則是往前走了一步。

“過去是我不好，往後我一定不會再那麽對你！”

秦小姐沒有說話，伸手在蕭雲燕的手上捏了捏算是回應。

蕭雲卓和蕭雲菁連忙低聲勸說，好不容易才讓情緒接近崩潰的蕭雲燕安靜下來。

不管是誰，不管是因為什麽，當面前生離死別的時候，感概總是會比別人多一些，心思總是會比別人敏感一些，情緒總是會平日裏激動一些。

秦小姐後退一步，重新站回到寧長悠身邊。

雙方相對無言。

這個時候，應該是各自回家休息，但是兩邊都沒人開口。

秦小姐是說話不方便不願意開口，蕭家這邊是因為受了恩惠低人一等不好開口。

寧長悠等不下去，他這會只想把人弄回去休息，順便親眼看看病的重不重？

門外婢女匆匆走來，手中的食盒裏飄出淡淡的生姜的味道。

“姜湯喝了再走。”

顧長卿的聲音飄進來，身後跟著笑吟吟的魏勇和賀修。

“還好我去廚房看了一眼，這姜湯都快被熬幹了也沒人管。也不知道長公主手下的人是怎麽做事的！”

蕭雲卓皺眉不說話，長公主的人肯定不會出這種紕漏，但其中一定有人搞鬼。

“喝了吧，喝了再走。省的回家再熬。回去路上正好被馬車顛的昏昏沈沈，到家連緩都不用緩，沾著枕頭就能睡著。”

顧長卿說道，眼睛在秦小姐和蕭雲燕之間轉來轉去。

蕭雲燕回過心神，看著顧長卿看她的眼神，心裏忽然委屈萬分。

“你道歉！”

她忽然喊道，眾人詫異，顧長卿頓時後退一步。

“我道歉什麽？”

“你剛才懷疑我了！”

顧長卿抽一口涼氣，哭笑不得。

“懷疑你不是正常的麽，誰讓你有做這種事情的前科！”

“但這次真是個意外，你懷疑我，我要你道歉！”

蕭雲燕還是那個蕭雲燕，雖然面對秦小姐的時候不再像以前一樣霸道，但是骨子裏的強勢卻沒有變。

顧長卿無奈拱手討饒。

“好好好，我道歉。我的錯！姑奶奶，我錯了，你饒了我吧！”

他的花式唱腔的道歉法引得在一旁伺候的婢女忍不住笑，就連一直擺著臉的寧長悠也假意咳嗽掩去笑意。

“都到齊了？那走吧。高後要見你們！”

蘇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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